强监管、防风险、推动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正逐渐成为监管政策主线，在此背景下，中介机构因牵涉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等问题屡被查处
文｜倪克麦青
编辑｜江雪
资本市场强监管正在成为新常态。
自2023年10月底召开中央金融工作会议以来，各级金融监管部门在不同场合都释放出一个信号：强监管，防风险，推动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其中，监管要做到“长牙带刺”、有棱有角，且屡被重点提及。
在此背景下，此前受到某集团财务造假事件波及的普华永道，也于9月13日正式收到监管处罚，最终尘埃落定。
9月13日相关部门网站显示：相关部门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注册会计师法》，对普华永道涉及某集团2018年审计项目的违法行为，给予没收违法所得并处罚款共1.16亿元的行政处罚。对普华永道警告、暂停经营业务六个月、撤销普华永道广州分所的行政处罚。
同日另一相关部门网站显示：依法对普华永道某集团年报及债券发行审计工作未勤勉尽责案作出行政处罚，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证券法》规定，没收普华永道案涉期间全部业务收入2774万元，并处以顶格罚款2.97亿元，合计罚没3.25亿元。
随后普华永道中国与普华永道中天发表声明：充分配合了监管机构的检查工作，我们尊重并坚决服从相关行政处罚决定。我们认识到，该集团的审计并没有达到我们一直坚守的高标准以及社会各界的期望。我们决心以此为鉴，深刻反思，全面汲取教训。我们对于因此事给客户以及大家带来的影响深表歉意，并将竭尽全力赢回大家的信任。
分析人士指出，在资本市场强监管成为新常态后，监管层正在落实全面从严的监管导向，以“零容忍”的态度严厉惩治各类违法违规行为，这也体现了中央金融工作会议之后，强监管、防风险、推动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的监管政策主线。
2023年10月底召开的中央金融工作会议为未来至少五年的重大金融改革方向和政策定下了基调。“全面加强金融监管”被外界解读为此次工作会议的重点。
会议之后，各级金融监管部门都在严格落实会议精神。
相关部门围绕强监管、防风险、促高质量发展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文件，从发行准入、上市公司监管、中介机构监管等方面系统性提出政策措施，形成推动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的有机整体，这被外界认为是体现了其落实全面从严的监管导向。
今年3月，相关部门会同有关方面制定出台了《关于严把发行上市准入关从源头上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意见（试行）》《关于加强上市公司监管的意见（试行）》等四项政策文件。分析人士认为，此次集中发布的四项政策文件，虽然侧重点各有不同，但都突出一个“严”字。对拟上市公司、上市公司、证券基金经营机构、会计师事务所、私募机构等主要市场主体全面覆盖，严字当头，一严到底。
今年4月，《关于加强监管防范风险推动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意见》印发，是资本市场第三个“国九条”。新“国九条”与若干配套制度规则共同形成了“1 N”政策体系，“1 N”政策体系的主线就是“强监管、防风险、促高质量发展。”
其后，相关部门在深入落实新“国九条”中强调要依法全面加强监管，更加有效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坚持资本市场监管的政治性、人民性，坚守监管主责主业，全面强化机构监管、行为监管、功能监管、穿透式监管和持续监管，不断提升监管针对性有效性，落实好监管要“长牙带刺”、有棱有角的要求，以“零容忍”的态度严厉惩治各类违法违规行为，强化监管震慑，净化市场生态。
中介机构接连领罚单
在资本市场强监管背景下，中介机构因牵涉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等问题屡被查处。
根据公开信息统计，2021年至2023年各年内，相关部门处罚会计师事务所频次分别为14次、21次、16次，处罚会计师事务所从业人员数量分别为32人、51人、39人；财政系统处罚会计师事务所数量分别为85家、174家、197家。进一步细化来看，这三年间共有35家会计师事务所被吊销执业许可，113家会计师事务所被暂停经营业务。
表1：相关部门2019年-2023年对会计师事务所行政处罚情况
数据来源：根据相关部门网站披露信息整理
具体案例来看，近年来有多家知名会计师事务所被罚。
今年8月16日，相关部门发布对某会计师事务所的行政处罚决定书，此事务所在某股份年报审计中未勤勉尽责，制作、出具的审计报告存在虚假记载，且存在伪造、篡改、毁损审计工作底稿的违法事实。相关部门绝对对此会计师事务所责令改正，给予警告，没收业务收入367.92万元，处以2339.62万元罚款，并处暂停从事证券服务业务六个月。
这是今年第二家被暂停证券业务的会计师事务所。
较早前，某证券、某会计师事务所均因某上市公司财务造假案收到罚单，此证券公司被暂停保荐业务资格六个月，该会计师事务所也被暂停从事证券服务业务六个月，被罚没共计超4000万元。
今年3月，相关部门对另一家会计师事务所作出行政处罚。此事务所因对某上市公司2015年、2016年财务报表审计时，审计程序存在重大缺陷，未发现该上市公司银行存款和借款存在虚假记载，同时底稿记录不完整且未保持合理的职业怀疑，被相关部门责令改正，没收业务收入160.38万元，并处以481.13万元罚款。
该会计师事务所现为全球知名会计公司国际成员所。2022年，该所实现业务收入46.15亿元，在2022年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公布的全国百家会计师事务所综合评价中排名头部，位列内资所前列。
在严监管的基调下，不仅内资所屡屡被罚，国际知名的会计师事务所也屡次出现在被罚名单中。
2020年，某知名咖啡的财务造假丑闻，让某国际知名会计师事务所备受争议。2023年3月，因对华融审计服务存在严重缺陷，行业观察｜普华永道处罚落地，中介机构面临强监管新常态相关部门对另一家国际知名会计师事务所作出行政处罚决定，暂停其北京分所经营业务三个月，没收其违法所得并处罚款总额2.1亿余元。
而此次受某集团财务造假事件波及的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也被监管机构实施合计4.41亿元的顶格罚款，并被给予警告、暂停经营业务六个月、撤销普华永道广州分所的行政处罚。
“一直以来，审计机构的独立性问题就存在争议。审计机构既要审计、监督被审计对象，又要向被审计对象收取费用。”有资深审计人士表示，审计的有效性依赖于审计者的独立性,而审计者对委托人的经济依赖性却制约着这种独立性，这里隐含着行业逻辑悖论，“而这就要求注会协会作为自律组织，也对注册会计师承担一定监管义务”。
厦门国家会计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黄世忠曾表示，“当前，注册会计师行业面临信任危机。注册会计师的工作基于抽样，调查手段亦有限，有其固有局限。资本市场是风险投资的场所，注册会计师是财务报告生成链条的重要一环，但不能成为资本市场风险的‘保险公司’。”他建议引入财务造假“吹哨人”制度，加大对举报的奖励，严惩第三方配合造假，有必要对第三方配合造假进行立法。
强监管对中介机构提出更高要求
上述对审计机构等中介机构的处罚案例均体现了强监管成为新常态，其中，中介机构“看门人”的责任不断被监管提及。
早在2023年，国家就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财会监督工作的意见》，文件指出要从严从重查处影响恶劣的财务舞弊、会计造假案件，强化对相关责任人的追责问责，严肃查处财务数据造假、出具“阴阳报告”、内部监督失效等突出问题。
对于中介机构，新“国九条”提到，进一步压实发行人第一责任和中介机构“看门人”责任，建立中介机构“黑名单”制度。坚持“申报即担责”，严查欺诈发行等违法违规问题。
同时相关部门在落实新“国九条”的部署要求中也强调了中介机构的“看门人”责任，表示要强化“五大监管”，着力提升监管针对性、适应性和有效性。围绕严把入口关、严格持续监管、加大退市监管力度等，加强上市公司全链条监管，提升投资价值。在进一步压实中介机构“看门人”责任的引导行业机构端正经营理念，提升合规水平、专业服务能力和核心竞争力。依法严厉打击欺诈发行、财务造假、内幕交易、市场操纵等各类违法违规行为。
上市公司财务造假往往是关乎资本市场及投资者利益的重大问题。某专业人士在2024陆家嘴论坛开幕式上发表主旨演讲时表示，对各类证券违法犯罪行为要依法从严打击，切实维护市场的公开、公平、公正。比如上市公司财务造假是监管执法一以贯之的重点，正在会同相关部门进一步构建综合惩防体系，强化穿透式监管，鼓励“吹哨人”举报，压实投行、审计等中介机构“看门人”责任，汇聚部际协调、央地协同的合力，提高发现能力、惩处力度和防范水平。对于造假者和配合造假者，将一体查处，全方位立体化追责。
对此，2024年7月，相关部门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做好资本市场财务造假综合惩防工作的意见》，对存在重大违法违规行为的中介机构，依法暂停或禁止从事证券服务业务，严格执行吊销执业许可、从业人员禁入等制度。
业内人士表示，强监管新常态对中介机构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对中介机构而言，其需要主动适应“严监严管”更高的要求，加快转型步伐，加强质量管理体系建设，在执业过程中更加注重规范性和公信力。同时中介机构要切实牢记专业机构职责初心，夯实责任，培育以质量为重的机构文化与执业理念，推动中介机构真正回归执业本源。
（题图｜视觉中国）
